上海是中國機床工業的發祥地。上世紀40、50年代,滬上赫赫有名的機床企業創始人童氏、章氏等家族都是寧波人,所有機床廠里說的“官”話也都是寧波話,故機床工作者俗稱為寧波銅匠。
這群寧波銅匠,為中華機床事業的興起成績斐然,特別是在建國初支援國家重點建設中更是功不可沒。隨著時代變遷,中國機床工業的格局也在不斷調整,上海已失去了昔日的霸主地位。滄海桑田,當今寧波地區的機床制造業又十分了得,而最新崛起的遠在甘肅天水的星火機床集團董事長李維謙,居然也是寧波鎮海小港人,難道真的是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嗎?
一、擔綱起民族脊梁之重任
說起中國機床制造業,無疑首推東北、華北、華東等發達地區,可地處西北的甘肅天水的星火機床集團,產值從1999年的不到1800萬元,至2009年居然躍升到10.3億,名列全國金切機床行業第8位,也是全國機械工業500強企業、中國工具機床行業精心創品牌活動十佳企業、中國工具機床行業綜合經濟效益十佳企業,2007~2009年連續3年人均利稅平均值為15萬元以上。
星火不僅在當地及全國收購兼并企業,而且已把步子跨出了國門。故2009年11月吳邦國委員長在視察該企業時也連夸星火搞得好。那么功勛人物李維謙究竟是怎樣一位人物呢?
天水是龍祖伏羲的故鄉,可李維謙不是神仙,他是受命于危難之中上任的。老廠長不忍心將爛攤子交付于他,職工對年輕廠長也極不放心,稱他李沒錢、李(里)外欠。確實,當時諾大2200人的星火廠,由于連年虧損,欠債4300多萬元,企業瀕于破產。他接手時廠里現金只有20萬元,而職工活命工資的發放至少是80萬元。那時廠里生產資金寅吃卯糧,用電交不起電費、供暖買不起煤,可銀行卻死活不肯發放貸款……這種廠長有誰肯當?
甘肅工業大學機械系畢業的高材生李維謙有一手好技術,會一口好外語,他不是無路可走,當時韓國公司愿出5000元月薪聘請這位人才,而此刻他在廠里工資還不足500元。
面對廠里父老鄉親的生存危機,更為了擔綱起共和國制造業的脊梁,打造锃亮的國之利器,他豁出去搏命了,頗有率蒼生之眾、愿發奮為雄之勢。
干機床可不像房地產、IT、餐飲業等有暴利可獲,急功近利者是絕不愿意加入的,可就有那么一群執著的“傻子”,愿為強國強軍奉獻自己的一輩子,李維謙也算得上是一個。
那么這位祖籍寧波的西北漢子又是如何奮斗的呢?
二、倜儻鐵漢的奮斗之路
蒼天由人感動,餡餅乃人所為,成功之路是人踏出來的,星火的成功之路是眾志成城的結果。
救廠脈準結癥所在
李維謙帶領新班子人馬認真地對奄奄一息的企業進行反復分析。作為一個國企,技術力量自然不差,那為什么會走到如此境地呢?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固步自封。不進行產品結構調整,老產品可以連續生產十幾年,在當今多元化經濟的市場需求下,必將喪失競爭優勢。“病根”找到了,如何去“治病”呢?李維謙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引進技術,培訓員工。
他們聘請德國專家來廠指導生產,盡管企業舉步維艱,他們還是想方設法籌集資金,分別向日本和美國派出9名工程技術人員,去學習借鑒國外先進的技術和經驗,還選配基礎知識較好、綜合素質較高的職工參加各級各類大專院校的培訓學習。這種“內培”、“外引”、“集中學,分散學”相結合的模式培養人才,使300余人(次)接受了知識更新培訓,李維謙本人也先后赴日本、英國進修,成為中國首批“英國特許工程師”(Chartered Engineer)。事實證明這些舉措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綜合外國專家和學習歸來的技術人員的建議,星火馬上推出了數款新型機床,填補了當時的市場空白,也取得了不錯的經濟效益。
在另一頭,李維謙動員職工艱苦創業,群策群力開拓市場,甚至動員職工外出打工,賺錢貼補工廠。當鍛板車間主任于師傅年底將沉甸甸的20萬外出承包收入交給李維謙時,這位困難面前從不低頭的錚錚鐵漢動容了。這就是凝聚力,這就是可歌可泣的星火精神,也就是星火的燎原基礎。
興廠依仗三句格言
覺,先知也。當今社會上最時髦的語言,和諧和創新當列前茅,可李維謙早在2002年11月4日的生產調度會上,響亮地提出了十二字治廠方針——和諧立本、創新為先、行者無疆。提出這三句富具哲理的口號,決非一時性起,也可追根溯源。好學的李維謙不僅愛讀論語,也研究道德經,他家床前案頭還放著影印本文溯閣四庫全書;他身體力行、意志堅強,1973年還一舉奪得蘭州市中學生單打、雙打、團體三項乒乓球冠軍;他更愛深入車間、接觸群眾,從而總結出精辟的管理格言。
“和諧立本”指的是星火人提倡人與人之間和諧、企業與社會要和諧,即使面對難題也不要爭論不休,而是按星火的“三個有利于”原則去干。即“把人當人,把事當事”、“后任不罵前任,副職不倒正職”,“人盡其才,物盡其用”、“陽光心態,永不抱怨”。
“創新為先”指的是星火謀求自主創新、集成創新、引進消化再創新。這種創新機理的深化,使得企業取得持續跨越式發展,產品由普通機床發展到精密數控機床,臥車規格由大、中型發展到回轉直徑達φ63000mm、工件承重200t的世界之最,新產品研發連續5年獲甘肅省科技進步一等獎。值得指出的CK61100、CK61160數控臥式車床、CH6185、CH61200數控臥式車削中心乃至獲得2010年全國春燕獎MK84160/8m/63t數控重型精密軋輥磨床等,這些產品的設計與制造,都和至今身兼總工程師的李維謙直接參與分不開的。
創新還反映在體制創新和管理創新。星火公司在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和管理機制創新方面也不斷邁出新的步子:一是規范改制,建立和完善了現代企業產權制度和法人治理結構,使企業產權更加清晰,權力職責雙到位,更使決策、執行節奏明顯加快;二是分配制度實行差別化,淡化工資概念,強化收入意識。干部能上能下,人員能進能出,收入能高能低,從而極大地調動了職工的勞動熱情和學技術用技術的積極性;三是組織結構實行扁平化,管理部門實行單首長負責制。將管理部門由49個減為18個,中層干部由108人減少至54人,管理輔助人員由600多人減少至201人。由于管理層次少了,冗員少了,執行力就增強了。
“行者無疆”是打破傳統思想羈絆的一種新思維,培養星火人樹立永不滿足、永無止境的意識。盡管到去年廠里已取得超過10億的銷售收入,但他們當前已朝著三年打造“世界名牌產品”的目標而奮進。
行者已經無疆,星火開始燎原,當產品運作戰略取得階段性成果后,星火機床已走上兼并重組道路、資本運作道路和國際化道路。近幾年,星火機床先后收購重組了蘭州機床廠、天水紅山試驗機有限公司;通過合資合作組建了青島星火、南京星火、大連星火、營口星火等一批分公司,資本運作布局已初步形成。利用金融危機,星火機床近年來采取了收購法國索瑪公司、參股德國亨利安公司等一系列措施,為走向世界邁開了步伐。
治廠必須從嚴不怠
星火廠內流行很多廣告語:“一切皆有可能”、“想得到,做得到”“我能”等等,其實這些廣告語講的都是一個意思:要自信!可以通過不斷努力、不斷創新,來實現奮斗的目標。
當然有些廠訓,聽上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例如不言“不行”,不為失敗找理由;“永不抱怨、永不放棄、永不言敗”等等如今已成為每個星火員工的口頭禪。如果有人說“過去就是那么做的”、“沒可能”、“沒辦法”、“沒有用”之類的話,會被視為沒本事、是無能的象征。
其實這些訓言,都是從一些著名企業移植過來的思想精華,有的甚至出于美國西點軍校,但對管治企業很有用,因為任何企業的生產運作穩定、產品質量穩定都得靠嚴管狠抓。當然,也只有諳熟企業實際情況的領導方能提出這些口號,“土生土長”的李維謙總是喜歡泡在生產第一線,帶領干部群眾不斷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與此同時,他們又提出目標為王,敢想敢做,要為成功找方法。“成功就是實現一個個目標的過程。”李維謙將星火的生存法則概括為:“‵牛′市之時,講發展、講增長,目標為王;‵熊′市之時,講生存、講穩定,現金為王。”這也成為星火的應對危機之道。正是“目標為王”的理念,使得星火連續三年達到甚至超過‵當年的純利潤等于四年前的銷售收入。
鐵腕治廠的另一面是柔情,星火機床的人文關懷是很著稱的,他們打造的星火大家園深得人心,廠里只有人才輸出,去救活其他虧損企業,可上下員工多年來無一跳槽。在星火廠我們能看到,一排排紅白相間的扶手鐵欄,這是李維謙為防止人車跌落而特意加設的,因為地區山區,道路坎坷不平。
星火機床積極投身社會公益事業,多次為貧困地區和災區、為支持西部教育事業及貧困學生捐款捐物;為支援國防建設、社會公益建設每年都有較大的投入,對創建和諧社會履行了自己應盡的義務。
三、俠骨少帥的胸中宏圖
奮斗的動力來自目標,這是前進方向的指路牌。李維謙下一個目標是在三年時間把星火機床打造成世界一流企業。
第一,目前星火主要生產數控重型臥車、數控端面車床、數控軋輥車床、精密數控磨床、大型雙柱立車、大型落地鏜床等12個系列。就臥式車床而言,要搞極端制造,車削回轉直徑居世界之最。事實上星火已經做到了這個目標,他們已經生產出φ6300mm,承重200t的當代世界最大規格的數控臥車。當然,極限無止境,隨著用戶需求的不斷增大,開發也將予以同步。
第二,做全車削類回轉體零件加工的機床規格。就當前來說,大型已經成熟,但中小型尚需跟上。就機床結構而言,不僅是平床身,更要斜床身,乃至倒立以及復合結構等等。鑒此,李維謙創導不斷進化機床制造的工藝思路和集成化制造思想,通過集成創新將當今先進技術應用到自己的產品中去,同時強調模塊化設計、系列化設計,像中藥鋪的藥匣子抓藥那樣,把機床每個部件迅速組合成整機。
第三,立足車床,超越車床,搞多工藝種類的機床制造,如大型銑、鏜、磨乃至復合加工類機床。
第四,所有生產機種,必須是做精做細,在質量第一的前提下追求批量。在做好售前售后服務的基礎上追求批量。
第五,切入自主配套件生產,包括數控系統、齒輪、齒條等。當今世界著名機床制造商,許多配套件均自已生產。山崎和大隈自制數控系統,哈挺生產夾具,哈斯自配轉臺…這也是擴大生產之必須。
星火人是腳踏實地的,不講空話,實現上述目標也有基礎。通過引技引智,星火公司已先后與瑞典、美國、英國、德國等多家公司合作,引進數控車床、數控立車、數控鏜床的制造技術。在公司技術中心成為國家認定企業技術中心后,按照優勢互補、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合作原則,還先后與國內4個科研院所建立了聯合技術中心,并與清華大學、蘭州理工大學、天津大學、西安理工大學、甘肅機械研究院等建立了緊密聯盟,這就為不斷研發一流產品奠定了基礎,因此星火也被評為“國家引進國外智力示范單位”。
至于制造場地、生產設備、檢測儀器等一系列硬件,他們早已運籌帷幄,詳細編入改造規劃之中,在目前的基礎上,加上省政府扶持及國家西部大開發的政策傾斜,甚至批準成為上市公司后的得益,這些均是落實的可靠保證。故而當今的天水星火機床員工,個個精神飽滿、摩拳擦掌,迎接新一輪挑戰。
李維謙值得頌揚的事跡當然還有很多,但在結束本文之際,我想僅用地域或血統來解釋這位寧波銅匠的業績難免有些牽強,倒不如用弘一法師李叔同的“三個凡是”來刻劃李維謙的成功似乎比較貼切,那就是:凡是不認真不收其效,凡是不嚴肅不成其事,凡是不獻身不見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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